白夜天的问题,在空旷中回荡。
张平安闻言,眼帘微垂,似在内视己身。
片刻,他抬眼,目光清正而笃定。
“若需护持己身,不损根基,倾力之下,约在灵动境中后期。”
“若不计代价,耗尽精气神,或可……勉强触及金丹境门槛。”
他的声音平稳,却字字千钧,道出了清晰的底线与极限。
白夜天目光扫过一旁已收敛心神、静立待命的帝释天,眼神未有波动,只淡淡道:
“此等修为,欲阻‘魔佛’,无异螳臂当车。”
“你跟我一起驰援西域。”
“待平定‘无界盟’祸乱,便敕封你为国公,享大明国运加持,助你修行一日千里。”
他抬手,掌中那枚赤红龙元散发着灼热能量。
“此物朕另有安排,不能予你。”
“但若帝释天所言非虚,骊山地宫中凤血尚存,届时你可服下一滴。”
“以其涅盘生机,助你稳固金丹境界,当非难事。”
“但是在此之前——”
白夜天语气骤寒。
“必须先将这祸乱之源‘无界盟’,连根拔起!”
“走!”
他话音未落,便已闪身而出,直射西方。
张平安与帝释天毫不迟疑,紧随其后。
…………
西域,边陲重镇,镇西军大营。
营寨连绵,如黑色潮水漫过枯黄草原,望不到边际。
空气中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、金疮药的苦涩,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尸体焦臭。
往来兵卒虽甲胄染血,面带倦容,手中兵刃却握得很紧。
眼神依旧如饿狼般锐利,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“陛下!”
“参见陛下!”
寇仲与徐子陵在白夜天三人踏入军营范围的刹那,便已感知到气息。
此刻第一时间从中央大帐疾掠而出,躬身迎接。
两人皆是风尘仆仆。
寇仲左肩裹着厚厚绷带,隐有暗红渗出;
徐子陵面色苍白,气息较往常虚弱数分,显是真元损耗过巨。
他们见到白夜天亲至,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与如释重负。
“无名他们怎么样?”
白夜天没有任何寒暄,径直发问,目光已扫过一片狼藉的营区。
“很不好。”
寇仲语速极快,带着压抑不住的焦灼。
“剑圣前辈与魔主前辈伤势最重。”
“他们正面硬接了笑惊天的‘混天四绝’与笑傲世的‘万道森罗’合击,经脉受损极重,真气近乎溃散。”
徐子陵立即接口,语气沉凝。
“邪皇前辈为救入魔的师祖,被破军‘杀破狼’的凶煞之气侵入心脉。”
“断帅将军强行催动蚀天剑法至超越极限,遭离火反噬,五脏俱焚……而无名前辈他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由衷的敬佩。
“无名前辈以莫名剑法,独战武无敌、大当家、大魔神、破军四人,为我等赢得喘息之机。”
“但自身亦被‘万道森罗’的精神异力与武无敌的‘十方无敌’拳意重创……”
“此刻,已是油尽灯枯之象。”
白夜天眼神骤然一凝,冰寒刺骨。
“带路!”
一行人迅速穿过层层营帐,越是深入,气氛越是压抑。
帐内,独孤剑圣盘坐榻上,面如金纸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。
周身那曾令天地失色的凌厉剑意,此刻涣散如风中残烛。
魔主步白素贞闭目调息,绝艳容颜上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死灰之气。
断帅、第一邪皇、李寻欢、谢晓峰等人或坐或卧,无不气息奄奄,伤痕触目惊心。
白夜天“观天神眼”异能无声开启,眸底深处有淡金光泽流转。
瞬息间,便将众人伤势根源洞察分明。
他毫不迟疑,引动体内那虚幻“人间龙脉”与随身实体龙脉共鸣。
精纯浩大、蕴含磅礴生机与皇道恩泽的龙脉之力沛然涌出。
化作道道暖融金芒,精准笼罩每一位伤者。
“嗤嗤——”
异响声中,纠缠于他们经脉内的异种真气、凶煞之气、火毒等。
被这至纯之力迅速逼出体外,化作缕缕黑烟消散。
众人原本衰败的气息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,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。
然而,当白夜天到达无名所在营帐中时,心头亦是一沉。
无名靠坐在冰冷的营帐支柱旁,膝上横着那柄名动天下的英雄剑。
这位曾经的武林神话,此刻气息衰败到了极致。
仿佛一盏耗尽了灯油的古灯,连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温润与深邃。
只剩下无尽的疲惫,与生命流逝带来的灰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