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顺着屋檐滴落,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。
孟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那张属于田禄的脸。
杨邈的手艺确实精湛,连最细微的皱纹都分毫不差。
\"殿下记住,您现在是田禄,田氏旁支,负责即墨盐场的转运。\"
三娘低声提醒,手指拂过孟安衣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\"田儋多疑,一句话说错就可能送命。\"
说着,一旁的盗趾忍不住开口道:“殿下,必须要您亲自去吗?我或者纪信…”
“好了,不用说了!”
孟安微微颔首,感受着脸上不属于自己的皮肤。
这感觉奇妙而危险,就像踩在薄冰上行走。
他看向铜镜中的\"田禄\"——一张圆润而略带谄媚的脸,眼角有细密的皱纹,是常年奔波的痕迹。
\"话说,田儋今日会见的是什么人?\"
孟安问道,声音已经变成了田禄那种略带沙哑的腔调。
纪信在身后说道:\"好像是几个大的盐商,还有一些船帮。”
“东胡和匈奴被撤之后,蒙恬将军控制了整个燕地,倒置他们私贩匈奴的盐路彻底断了。\"
“断地好啊!”
孟安瞳孔微缩。
田氏竟敢私通匈奴?
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大胆。
难怪田儋能在胶东横行无忌,背后恐怕不止是齐国遗族的势力。
\"殿下,此行太险。\"
纪信的手按在剑柄上,继续说道,\"不如让我——\"
\"不。\"
孟安打断他,\"有些事情,我还是亲自去确认一下的好。况且...\"
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\"我正想见一见这位田氏家主。\"
这时,三娘又将一块玉佩系在孟安腰间:\"这是从真田禄身上取下的,田氏子弟每人一块,是身份的凭证。\"
她顿了顿,看向孟安。
孟安深吸一口气,迈步走向门外。
雨水打在他脸上,冰凉的感觉让他更加清醒。
他必须记住自己现在是田禄,一个贪婪、怯懦的小盐官,而不是大秦的太子。
…
田氏别院坐落在即墨城东的高地上,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兽,雨水顺着兽首滴落,仿佛在无声地咆哮。
孟安,现在是田禄。
在门前停下,感到守卫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全身。
\"禄爷?\"
一名守卫皱眉,
\"今日不是该您当值,去送盐吗?\"
孟安学着田禄的样子缩了缩脖子,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塞给守卫:\"有要事禀报家主,关于...今日的货物。\"
他故意压低声音,露出暧昧的笑容。
守卫掂了掂银子,侧身让开:\"得嘞,还得是禄爷!家主在'观海厅'会客,且在外院等候。\"
孟安点了点头。
这田禄的一个特点,便是好散财,与这田府中的护卫、下人,打的火热。
穿过曲折的回廊,孟安暗中记下别院的布局。
田氏别院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,亭台楼阁错落有致,显然耗费了巨资。
有人说田氏的别院堪比当年的齐国王宫。
看来不假。
而,这些钱从何而来?不言而喻。
外院已有几名田氏子弟等候。
见\"田禄\"到来,有人嗤笑:\"哟,我们的盐官大人怎么舍得离开他的金窝了?\"
孟安学着田禄的样子赔笑,缩到角落。
眼下,他需要观察,需要等待。
雨水从屋檐滴落,在石板上汇成细流。
忽然,内院传来一阵骚动。
孟安抬头,看见一队黑衣人簇拥着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走来。
那女子面戴轻纱,只露出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