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山屯的村口,那棵见证了村庄几十年风雨的老树下,再一次聚集了全村的人。
村民,流民,老老少少,里三层外三层,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。
气氛,却和上次审判高卫东时截然不同。
如果说上次是带着几分看热闹和对规矩的好奇,那么这一次,空气中弥漫的,是紧张、恐惧,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。
李铁和他的四个心腹,被结结实实地反绑着,跪成一排。
李铁的断臂被简单地用布条吊在脖子上,脸色苍白如纸,但眼神里的怨毒却没有丝毫减退,其他四个人则都垂着头,身体因为害怕而不住地发抖。
陆峰站在他们面前,环视着鸦雀无声的人群。
他的目光,先是在那些神情复杂的村民脸上一一扫过,然后,落在了那群面带惊恐、噤若寒蝉的流民身上。
“今天,又把大家叫到这里来。”
“因为我们中间,出了几只披着人皮的狼。”
他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李铁。
“这个人,叫李铁。他告诉你们,他是和你们一样的逃荒者。但实际上,他是个杀人越货的土匪头子。他来我们靠山屯,不是为了讨生活,是为了抢我们的粮食,占我们的房子,欺负我们的女人,毁了我们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!”
陆峰的话,掷地有声。
村民们听到“抢粮食”、“占房子”、“欺负女人”这几个词,一个个都攥紧了拳头,眼神里冒出愤怒的火焰。这是在刨他们的根,要他们的命!
那些流民们,则是一片哗然。他们不敢相信,自己一直信赖的“大哥”,竟然是这种人。
“他欺骗你们,煽动你们,说我陆峰苛待你们,不把你们当人看。”陆峰继续说道,“他想让你们闹事,他好趁火打劫。他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,他只把你们当成他用来夺取村子的炮灰!”
“幸好,你们中的大多数人,心里还有一杆秤,知道谁是真心想让你们活下去的人。没有跟着他一起胡闹。”
陆我峰的目光,落在了高卫东的身上。
高卫东身体一颤,把头埋得更低了。他心里充满了后怕和庆幸。
“但是,”陆峰的话锋,突然变得凌厉起来,“狼,就是狼。它不会因为你给它一口吃的,就变成狗。它的骨子里,就刻着噬血的本性。”
“对于这种混进羊群里的狼,你们说,该怎么办?”
陆峰的目光,扫向所有的流民。
这是一个问题,也是一个考验。
流民们你看我,我看你,谁也不敢先开口。他们害怕,怕说错了话,下一个跪在那里的就是自己。
“怎么?没人说?”陆峰的语气冷了下来,“你们是觉得,他们做得对?”
“不!不对!”
一个声音响起。
是高卫东。
他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里,充满了恐惧,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绝。他知道,今天他必须表态。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,也是为了所有真心想活下去的同乡。
“陆爷……俺……俺们觉得,这种人,不该留!”高卫东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他的话,像一颗信号弹。
“对!不该留!”
“赶他们出去!”
“这种白眼狼,留着也是祸害!”
其他的流民们,也纷纷鼓起勇气,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。
他们要和李铁划清界限,他们要向陆峰表明自己的忠心。
跪在地上的李铁,听到这些曾经的“兄弟”们对自己的声讨,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而又凄惨的笑容。
“哈哈哈……好……好啊!”他狂笑起来,“一群喂不熟的狗!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,才会带着你们这群废物!”
“闭嘴!”王铁柱上前一步,一脚踹在李铁的后心,把他踹得趴在地上。
陆峰摆了摆手,示意王铁柱退下。
他走到李铁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我靠山屯,就要用劳动来换吃的。这是给想做人的人,留的活路。”
“但是,想做狼,想毁了我们这个家的人,”陆峰的声音顿了顿,“没有活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