茅草屋内,寂静无声,唯有沈默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。
源生之水……净水祠残迹……皇城司水下暗哨……
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,压在他本就紧绷的心弦上。希望与危险并存,而且危险远大于希望。
他看了一眼枕边的青铜短杖,那微弱的银光仿佛是他此刻内心唯一的支撑。殷破军危在旦夕,北方祭坛的威胁迫在眉睫,他没有时间慢慢恢复,更没有资格畏惧。
必须去。
他再次尝试调动力量,银灰色的网络在经脉中发出细微的嗡鸣,带来针扎般的刺痛,但也勉强汇聚起一丝微弱的气力。他支撑着床沿,极其缓慢地、一步一顿地挪下床铺。
双脚落地时,一阵虚脱感几乎让他瘫软下去,他死死抓住粗糙的木桌边缘,才稳住身形,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那女子依旧站在窗边,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剪影,对他艰难的动作没有任何表示,既未阻拦,也未相助。
沈默喘息片刻,伸手拿起青铜短杖。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,似乎让他精神微微一振。他将短杖重新用散开的油布仔细缠好,负在背后。
“我离开片刻。”他对着女子的背影说道,声音依旧沙哑,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。
女子没有回应,仿佛未曾听见。
沈默不再多言,深吸一口气,拖着沉重而疼痛的身体,一步一步挪出了茅草屋。
外面天光已然大亮,但被茂密的芦苇丛过滤后,只剩下斑驳的光影洒落在这片隐秘的水湾。空气清新而潮湿,带着水草和泥土的气息。他辨认了一下女子所指的方向——西边。
从这里到女子所说的位置,不过三里。若是平时,对他而言不过瞬息即至。但此刻,这三里路,却如同天堑。
他沿着水湾边缘,踩着湿滑的泥土和裸露的树根,艰难前行。每一步都牵动着体内的伤势,冷汗浸湿了粗糙的布衣。他不得不时常停下来,依靠着芦苇秆喘息,运转那缓慢的银灰色网络,平复翻腾的气血。
体内新生力量与蚀力的拉锯战从未停止,那苦涩药力形成的保护层正在逐渐消退,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涌来,考验着他的意志极限。
他咬紧牙关,目光死死盯着西方。脑海中不断回闪着殷破军奄奄一息的面容,回闪着星枢之灵最后的牺牲,回闪着那黑影纯粹的归墟之力……这些画面如同鞭子,抽打着他,逼迫他前行。
不能倒下。
至少,不能在这里倒下。
约莫耗费了半个时辰,他才终于踉跄着走出了芦苇荡,重新回到了龙津河的主河道旁。这里地势稍高,可以俯瞰一段较为宽阔的河面。
按照女子指引,那净水祠残迹,就在前方三里,河床最深处,有白石为记。
他凝目望去,河水滔滔,奔流不息,看不出任何异常。河床最深处?白石?在这浑浊湍急的河流中,如何寻找?
沈默闭上双眼,尝试将心神沉入手中的青铜短杖,借助“誓约之核”对秩序与纯净能量的感应去探寻。
然而,伤势太重,心神损耗巨大,他的感知范围被压缩到了极限,只能模糊地感应到河水中蕴含的杂乱气息,以及……几股隐藏在远处河岸树林中、若隐若现的、带着皇城司标志性的阴冷气息。
追兵并未放弃,搜索网依旧笼罩着这片区域。
他必须更加小心。
再次睁开眼时,沈默的目光变得锐利。他仔细观察着河面的水流走向,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漩涡或暗流迹象。同时,他沿着河岸,开始向西缓慢移动,目光如同篦子般扫过河床边缘裸露的岩石。
一里,两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