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5章 玄铁寒芒照铁衣(2 / 2)

龙志炼弯腰捡起块石头,扔进裂缝。石头刚落进去,便传来“滋啦”一声,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。梅灵脸色一变:“这河里有腐蚀性的液体!”

“退后!”龙志炼抽出守暖剑,温玉劲在剑尖流转,“我来开路!”

守暖剑划过半轮明月,温玉劲如涟漪扩散,将涌出的黑气暂时逼退。三人贴着崖壁,小心翼翼地挪到裂缝边缘。龙志炼探头望去,只见裂缝下是条宽约丈许的暗河,河水呈墨绿色,水面漂浮着无数白骨——婴儿的骸骨!

“我的天……”梅灵捂住嘴,泪水夺眶而出。那些骸骨大多只有尺许长,头骨上还残留着未闭合的囟门,显然是未满周岁的婴孩。

阿昭突然指着河岸:“那里有东西!”

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只见河岸边的泥沙里,埋着个锈迹斑斑的铁匣。匣长约三尺,宽一尺,表面刻着与玄铁残片相同的蝌蚪文。龙志炼跳下裂缝,踩着河中的礁石,一步步向铁匣靠近。河水触手冰凉,却带着股灼烧般的刺痛——果然是被腐蚀过的。

“阿炼哥,小心!”梅灵在岸上喊道。

龙志炼刚要伸手去拿铁匣,水中突然窜出数条黑鳞怪鱼!鱼身长着倒刺,张开满是利齿的嘴,向他的脚踝咬来。龙志炼挥剑斩断怪鱼,守暖剑的温玉劲却对它们毫无作用——这些鱼的鳞甲竟比玄铁还硬!

“阿昭,把火把扔下来!”梅灵急道。

阿昭立刻将火把系在绳索上,扔进裂缝。龙志炼接住火把,用火烧向怪鱼群。怪鱼遇火纷纷退去,却仍不死心地徘徊在河面上。

龙志炼趁机抓住铁匣,用力一拽。铁匣比想象中沉重,表面的锈迹被他扯下一片,露出里面的青铜锁——锁孔形状竟与“阴罗”玉佩碎片吻合!

“梅灵!”龙志炼喊道,“把玉佩碎片给我!”

梅灵从怀中掏出碎片,扔了过去。龙志炼接过碎片,对准锁孔一插。“咔嗒”一声,锁开了。他掀开匣盖,里面的东西让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——

铁匣里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帛书,最上面一页写着“阴罗秘录”四个大字,字迹狰狞如蛇。帛书旁还放着个青铜小瓶,瓶身贴着标签:“蚀骨散母液”。

“蚀骨散母液?”梅灵颤抖着拿起瓶子,“这就是毒蝎子用来炼玄铁的毒药?”

龙志炼翻开帛书,第一页写着:“阴罗教以婴孩怨气炼邪术,需取七七四十九名未满周岁婴孩之心头血,混合蚀骨散母液,注入玄铁,方得万毒剑……”

“未满周岁……”梅灵的眼泪滴在帛书上,“那些孩子……都是被人从母亲怀里抢走的……”

龙志炼继续往下翻,脸色越来越沉。帛书里详细记载了阴罗教的作案手法:他们专挑荒村野户,趁夜色潜入,用迷药迷晕母亲,割断婴孩喉咙取血,再将尸体抛入暗河。更令人发指的是,他们为了取“纯血”,竟给婴孩喂下“定魂散”,让其在痛苦中死去,怨气更重。

“这群畜生!”阿昭气得浑身发抖,抄起块石头砸向河中的白骨,“他们就不怕遭报应吗?”

“报应?”龙志炼合上帛书,眼中寒光凛冽,“他们以为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,就能逃脱制裁。可今日,我们找到了证据。”

他捡起铁匣,将帛书和青铜瓶小心收好。念慈不知何时醒了,趴在他肩头,小手指着铁匣,奶声奶气地说:“阿舅,坏东西。”

龙志炼摸了摸她的头,轻声道:“对,坏东西。”

四、醉仙楼客

离开阴山时,已是第三日清晨。三人将暗河边的白骨一一收敛,埋在崖顶的老榆树下。梅灵用树枝在树干上刻下“阴罗教罪孽,百孩含冤”八个大字,又烧了些纸钱。阿昭跪在树前,哭得说不出话来。

“阿昭姐姐,”梅灵轻轻抱住她,“以后,我们会替那些孩子讨回公道。”

龙志炼望着她们的背影,心中百感交集。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:“志炼,江湖从不是非黑即白,有些真相,要你自己去辨。”今日所见,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——没有绝对的正邪,只有被欲望扭曲的人心。

按照帛书的指引,三人需前往漠南的“醉仙楼”寻找“千杯客”。醉仙楼在漠南一带颇有名气,据说老板是个神秘老人,能饮千杯不醉,且知晓江湖上所有秘辛。

第五日傍晚,三人抵达醉仙楼所在的“望月镇”。镇子不大,青石板路两旁是清一色的酒旗,风一吹便猎猎作响。醉仙楼是镇子里最气派的建筑,三层高的木楼雕梁画栋,门楣上挂着块黑漆金字的匾额,笔力遒劲。

龙志炼刚踏进门槛,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。大堂里坐满了客人,划拳声、谈笑声、酒碗相碰声此起彼伏。柜台后站着个穿靛蓝布衫的小二,见三人进来,立刻堆起笑脸:“客官里边请!要什么酒?我们这儿的‘女儿红’‘状元红’都是有名的!”

“我们找千杯客。”龙志炼道。

小二的笑容僵在脸上,左右看了看,压低声音:“千杯客在后院,客官跟我来。”

三人跟着小二穿过大堂,来到后院。后院种着几株桂树,金黄的桂花落了一地。院子尽头有间竹篱茅舍,门半掩着,飘出阵阵茶香。

“千杯客就在里面。”小二说完,便转身走了。

龙志炼推开门,只见屋内坐着个穿粗布短褐的老者,正低头沏茶。老者须发皆白,脸上布满皱纹,却精神矍铄。他面前的茶桌上摆着个粗陶茶壶,壶嘴正冒着热气。

“千杯客前辈?”龙志炼拱手道。

老者抬头,目光如电:“寒渊观的小友,别来无恙?”

龙志炼心中一惊:“前辈认识家师?”

“何止认识。”老者放下茶盏,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“坐吧,梅姑娘,阿昭姑娘。”

梅灵和阿昭也上前拱手,却不知老人为何知晓她们的名字。

“前辈如何称呼?”龙志炼坐下后问道。

“老朽姓莫,单名一个‘渊’字。”老者笑道,“至于为何认识你们……因为你们的故事,我看了二十年。”

“看了二十年?”梅灵愕然。

“不错。”莫渊从袖中取出个泛黄的纸卷,展开来,正是龙志炼幼时学剑的画像,“二十年前的那个雪夜,寒渊观的雪地里,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,抱着个生病的小男孩,在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。那小男孩,便是你,龙志炼。”

龙志炼浑身剧震:“前辈……您是……”

“我是你师父的师兄。”莫渊叹了口气,“当年,你师父为了救你娘,偷了寒渊观的‘寒梅剑诀’,被逐出师门。我念及同门之谊,便暗中跟着你们,想看看你们能否走出困境。”

梅灵瞪大眼睛:“这么说,您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行踪?”

“知道,但没插手。”莫渊端起茶盏,“江湖事,终究要自己解决。不过……”他将茶盏推向龙志炼,“这盏茶,你得喝。”

龙志炼接过茶盏,只见茶汤碧绿,里面飘着片茶叶,形似剑鞘。他犹豫了一下,一饮而尽。茶水入口甘冽,却带着股辛辣,直冲天灵盖。他只觉体内真气翻涌,守暖诀的口诀竟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流出:“守心如玉,暖若春阳……”

“好一个‘守暖诀’。”莫渊抚掌大笑,“你师父将寒梅剑诀简化为‘守暖诀’,倒是更适合你。只是……”他的笑容突然凝固,“你可知,这‘守暖诀’的最后一重,名为‘焚心’?”

龙志炼心头一凛:“焚心?师父从未提过。”

“因为最后一重,需以心为引,以血为媒。”莫渊的眼神变得锐利,“当年你师父偷剑诀,是为了救你娘。可他不知道,寒梅剑诀本是阴罗教的邪术,练到最后一重,便会入魔。”

“邪术?”梅灵惊道,“师父怎会……”

“因为阴罗教的祖师,正是寒渊观的创派祖师。”莫渊的话如惊雷炸响,“当年,创派祖师为求突破,修炼邪术,误入歧途。他死后,寒渊观将其列为禁术,却不想阴罗教偷学了部分剑诀,加以修改,成了如今的‘万毒剑诀’。”

龙志炼只觉脑中一片混乱。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:“志炼,江湖从来不是非黑即白……”原来,师父早已知晓寒梅剑诀的秘密,却仍教他修炼,只是为了让他学会“守护”——守护梅灵,守护血狼寨,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人。

“那……阴罗教的‘万毒剑诀’,与寒梅剑诀有何不同?”梅灵问道。

“寒梅剑诀以‘守护’为魂,万毒剑诀以‘怨恨’为魄。”莫渊指着墙上的剑谱,“你看,这‘守暖诀’的起手式是‘护心’,而万毒剑诀的起手式是‘噬心’。一正一反,天壤之别。”

龙志炼想起与毒蝎子对决时,对方的剑招中确实带着股浓烈的怨气,与自己的守暖剑截然不同。他终于明白,为何师父说“剑胆琴心,最要紧的是‘心’字”——同样的剑诀,用不同的心去练,便是正邪两途。

“那……阴罗秘录里的邪术,该如何破解?”龙志炼问道。

莫渊从袖中取出个玉瓶,递给他:“这是‘洗髓丹’,可化解蚀骨散的毒性。至于阴罗教的万人冢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那里埋葬的不仅是婴孩,还有阴罗教的历代教主。每任教主死后,都会被封入暗河,用婴孩的怨气滋养。要彻底摧毁阴罗教,需毁掉暗河中的‘怨气核心’。”

“怨气核心?”龙志炼皱眉。

“便是那七七四十九名婴孩的头骨。”莫渊说,“将头骨上的‘定魂散’残留烧尽,怨气便会消散。”

梅灵突然站起身:“前辈,我们明日便启程回阴山。”

“不急。”莫渊摇了摇头,“阴罗教的总坛在漠北的‘鬼哭林’,那里有更厉害的机关。你们现在的功力,还不足以应付。”

他转向龙志炼:“你怀中的玉玦,是‘寒渊玉’,可辟邪祟。梅姑娘的星髓,能破阴毒。阿昭姑娘的银针,可解百毒。三者合一,便是破除万毒剑的关键。”

龙志炼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:“志炼,有些路,要一个人走;有些路,要和心爱的人一起走。”他看向梅灵,梅灵也正望着他,眼中满是坚定。

“前辈,”龙志炼郑重道,“无论多难,我们都不会放弃。”

莫渊笑了,端起茶盏:“好,那就祝你们……旗开得胜。”

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内,照在三人身上。龙志炼摸了摸腰间的玉玦,又看了看怀中的星髓匣。他知道,前方的路还很长,但这一次,他不再害怕——因为他有要守护的人,有要坚守的道,还有,一颗永不言败的心。